前沿拓展:滑稽演员周群个人资料
衣赐履按:有一次,司马昭对亲信贾充说,刘禅这家伙真是没心肝啊,就算诸葛亮辅佐他,也难以长久,何况只是姜维呢?贾充说,倘非如此,殿下您又怎么能灭掉蜀国呢?
我估计,这就是“扶不起的刘阿斗”原始的出处。这一回,我们就讨论一下,刘阿斗究竟能不能扶起来。讨论之前,先看一下蜀国的大背景,特别是意识形态领域的嬗变。
公元223年,刘备去世,十七岁的太子刘禅继位。诸葛亮主政,内事外事一把抓,对外,联合东吴,对抗曹魏;对内,发展生产,以法制国,整饬武备,平定叛乱。刘备死前,交代刘禅,要像对待亲爹一样对待丞相。刘禅是个孝顺孩子,虽贵为皇帝,但万事不理,每日只是读各种圣贤书。公元225年,诸葛亮平定了南中地区一系列叛乱(包括七擒孟获)。从公元228年到公元234年,诸葛亮先后五次北伐,出于各种原因,并没有取得像样儿的胜利,诸葛亮本人也病逝于后一次出征的军营之中。诸葛亮去世后,蜀国并没有停下北伐的脚步,从公元238年到公元262年,二十多年间,姜维先后十一次北伐,败多胜少,虽然寸土未得,但也确实起到了骚扰魏国的作用。
经诸葛亮、姜维两代人、三十多年的北伐,如果从魏国抢得了一砖半瓦,也算有点功绩,然而,没有。
同时代稍晚,吴国大鸿胪张俨曾经论及诸葛亮和司马懿,对诸葛亮有这么几句评价:
诸葛丞相确实有匡佐之才,但是处于孤绝之地,战士不满五万,如果闭关守险,则君臣无事。但空劳师旅,年年北伐,未能进咫尺之地,开帝王之基,“而使国内受其荒残,西土苦其役调”。
近两千年来,绝大部分人都对诸葛亮敬重,谈及他时,往往带着感情色彩,他如果成功,大家就认为是理所当然的;他如果失败,大家会不由自主为他找理由;他治下的百姓,就算生活再艰难,也要在文字上体现出宁可受苦也甘愿支持丞相的调调儿来。张俨这一句“国内受其荒残,西土苦其役调”,已经算是很重的批评了。
到了姜维时代,蜀国百姓又是如何呢?
《诸葛亮传》裴松之注引《袁子》载,亮死至今数十年,国人歌思。诸葛亮都去世几十年了,蜀国的百姓还在歌颂他,深深怀念他。
这话,我们当然可以理解为在诸葛亮治下,百姓的日子还是比较好过的,公平正义也是落实得下去的,因此,老百姓思念他。
但是,也不能排除另一种可能,就是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太苦了,才会思念稍好一点的诸葛亮时代。
什么意思呢?
我们以前讲过,王莽称帝后,百姓思汉;更始帝刘玄驾临长安后,百姓思莽;赤眉军杀入长安后,百姓思玄。百姓思汉、思莽、思玄,是因为那时候日子好过吗?不是。之所以思汉、思莽、思玄,是因为虽然日子都很惨——但越往后越惨,到赤眉时代,老百姓根本就活不下去了。
蜀汉灭亡前数年,据《三国志·谯周传》载,于时军旅数出,百姓彫瘁。意思是,连年举兵,百姓伤损病困,日子基本上过不下去了。
另据《三国志·薛综传》裴松之注引《汉晋春秋》载,孙休时代(公元258年—公元264年在位),派薛综的儿子薛珝(读如许)到蜀国买马。薛珝回来之后,孙休问蜀国的政治得失。薛珝说:
蜀主暗弱,不知其过;臣下苟且,但求无罪。在他们的朝廷,没有人讨论正事儿;在他们的田野,老百姓都面带菜色,云云。
刘禅呈递给邓艾的蜀国户口登记簿显示,蜀国有二十八万户,九十四万人,将士十万二千,官吏四万人。
也就是说,全国九十四万人中,吃公家饭的有十四万二千人,大约五个半人要养一个公务员或战士(我不确定将士数是否包含在总人口中,如不包括,则大约六个半人养一个),而这五个半人中,大多是老幼和妇女,因为青壮年要么当公务员,要么当兵去了,换句话说,蜀国庞大的公务员群体和军队,主要是靠女人们种地来养活的,这显然不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状态,战争潜力基本上已经枯竭。因此,我不大相信蜀国老百姓就那么喜欢战争,就那么支持连年北伐。
另外,我们也就能够理解,为什么姜维带着几万部队跑沓中去屯田了。
百姓日子苦,那么官员呢?
以前我们讲过,刘备入主益州之后,统治层主要有三拨儿人:一是荆州集团(包括元老),二是东州集团,三是益州集团。荆州集团占据了权力核心位置,东州集团次之,益州集团不是很受重视,在朝中任职的少,在地方任职的多。这个格局,直到蜀国灭亡,也并没有多大改变。
这样,当前两个集团的人物相继故去之后,其后人逐渐占据要职,而这些人,不论从哪个方面,都无法与他们的祖辈、父辈相比较。比如,三十几岁就任卫将军、平尚书事的诸葛瞻,跟他老爹诸葛亮,除了都姓诸葛之外,没有任何可比性。尚书张遵和他爷爷张飞,汉城守将蒋斌和他老爹蒋琬,都是同样的情况。但是,权力一定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,这个大的原则,是不能变的。因此,荆州集团和东州集团依然占据朝廷的主要岗位,益州集团有没有什么匡佐大才,我们不得而知,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上升的通道。
【权力,必须在自己人手里】
那么,在干部中占据多数的益州集团成员,对自身利益的诉求就不得不考虑了。特别是在姜维屡次北伐而无功的情况下,反战的呼声逐渐形成气候,甚至,包括部分荆州集团、东州集团成员,也可能对寸功未立而又连年举兵的做法,产生怀疑。进而,“天命归属”这种神秘兮兮的东西,就碰到了适合的土壤、温度和湿度。
其实,早在刘备当政时期,蜀国就颇有几位大神级别的人物,其中有一位叫杜琼。
杜琼是成都人,从小跟着任安学习,得了任安的一身本事。
这位任安又是什么人呢?他是大牛杨厚的亲学生。
以前我们讲过,在东汉中后期,出现了一批玩儿灾异、玩儿阴阳、玩儿易经、玩儿图谶的士大夫,杨厚就是其中牛的人物之一。也就是说,杜琼算是杨厚的徒孙,精通阴阳五行易经灾异图谶这类的神秘学问。刘备时期,杜琼做议曹从事;到了刘禅时期,杜琼一路做到了九卿之首的太常。
杜琼不大与人交往,也不爱说话,但蒋琬、费祎对他都很器重。杜琼虽说学问大,道行深,但从不对天象的吉凶发表评论。上一回我们讲到的、力劝刘禅向邓艾投降的谯周,经常逮住机会就向杜琼请教这方面的问题,杜琼回答说:
小谯啊,这门学问很难诶,必须自己亲身观察,仅看事物的表面是不行的。必须做到废寝忘食、晨昏不分的程度,才可能得知天道的秘密。然而,天机不可泄漏,不可告知他人,还不如不知道哩。因此,我自己也不再观察天象了。
谯周借机问他,过去周徵君认为“当涂高”指的是魏国,他为什么这么说呢?
衣赐履说:徽读如纸,徵君或徵士,指那种不愿做官的神秘高人。谯周说的周徵君,应该指的是巴西人周群的老爹,周舒。这位周老爷子,也是大牛杨厚的亲学生,学了一身的阴阳五行星象图谶,名声很大,多次被征召做官,都坚决拒绝。当时有人问他,《春秋谶》中有句话叫“代汉者当涂高”,是什么意思。周舒说,当涂高者,魏也。于是,这种说法就在当地学术界暗中流传开了。
此番,谯周就向杜琼请教,周舒所言,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【传说中的杜神仙】
杜琼说,魏,就是宫殿大门,临道高高矗立(当涂而高。涂就是途,指大路),这是圣人取其象征之意而说的。
杜琼见谯周一脸懵圈,就问,没听明白?
谯周搔了搔后脑勺儿,说,总觉得这么解释,有点牵强。
杜琼说:
在古代,官职没有命名为“曹”的。但自汉代开始,官职名称都称为“曹”。吏,称为属曹;卒,称为“侍曹”,这难道还不天意吗?
一刹那间,谯周仿佛被一道灵光击中,一下子开窍了,悟出了一大堆东西,他说:
《春秋》上说,晋穆侯给太子起名为仇,给仇的弟弟起名为成师。大夫师服说,君侯给儿子起名太怪异了,太子叫仇,而弟弟却叫成师,这是要出现动乱的预兆诶。后来,师服的话果然应验。汉灵帝两个儿子,被称为史侯、董侯,先后被立为皇帝(即少帝刘辩和献帝刘协),后来都被免为诸侯,跟师服所说的类似。而先主名字是备,意思是准备好了,后主名字是禅,意思是要送给别人,上下一联系,就是刘家已经准备好了,要把送给别人诶。这简直比晋穆侯和灵帝给儿子起名字还要那个诶!
衣赐履说:所谓“代汉者当涂高”,意思就是取代刘家天下的,是当涂高,而当涂高,就是曹魏。这种所谓的谶语,是曹氏乃天命所归的理论依据之一。其真伪,没有必要深究。
杜琼死于公元250年,也即是说,谯周认为,天下归魏,至少形成于公元250年之前。
于是乎,由于“军旅数出,百姓彫瘁”,时任中散大夫的谯周与尚书令陈祗(陈祗于251年守尚书令,258年去世)有过一番谈话,谯周回到家后,根据谈话内容形成文字,名为《仇国论》。大概意思是说:
有两个,一个叫因余国,一个叫肇建国,因余国小,肇建国大,这两个一直打打杀杀,世代为仇。因余国有个叫高贤卿的,和一个叫伏愚子的聊天。
高贤卿问,如今国事未定,上上下下都很闹心,古代时动不动有以弱胜强的故事,你能不能给我讲讲,他们都有些什么厉害手段?
伏愚子说:
我听说,大而又没有祸患的,就常常轻慢,小而有忧虑的,就会想办法去改良处境;总是牛逼闪蛋,一定会出乱子,时时心怀忧惧,才能安定,这是普遍的道理。因此,周文王善于养民,就能以少胜多;越勾践抚恤百姓,就能以弱胜强,这是他们的方法。
高贤卿说:
从前,项羽强而汉高祖弱,打得不可开交。后来,他俩约定以鸿沟为界,分割了天下。而张良认为民心一旦安定,就难以再被激发,就劝刘邦继续攻打项羽,并终于将项羽消灭。你看,得到天下,不一定非要像周文王那样嘛。现在,肇建国正好国内不太平,我们趁机攻打它,正好可以灭掉它诶。
伏愚子说:
在商、周之际,王侯世代尊贵,君臣之分稳固,人民都已习惯。深深扎根的东西很难拔除,居于坚城的百姓很难迁移。在商、周时代,即使是汉高祖,又怎么能够通过征战而夺得天下呢?到秦朝废封建、设郡县之后,百姓被秦朝的苦役搞得疲惫不堪,天下土崩瓦解,各种正版、山寨版的大王小王满天飞(或岁改主,或月易公),如鸟兽般惊恐不安,无所适从。于是,英雄豪杰涌现,并力争夺天下,迅速搏杀的所获就多,行动迟缓的就被吞并。现在,因余国和肇建国,都已经传国好几代了,并非秦朝末年天下鼎沸的时代,而有六国并立称雄的形势,因此,可以行文王之法,却难有汉祖之业。百姓疲劳就是产生骚动的前兆;在上位的骄慢,在下位的残暴,就会导致土崩瓦解的形势。
俗语说,既然屡射不中,那就仔细瞄准后再射。因此,有智谋的人不为蝇头小利而动心(智者不为小利移目),不为似是而非的情况改变常态(不为意似改步),时机成熟以后再行动,形势适宜以后再举兵,所以商汤、周武都是一战而克,实在是因为既重视人民的劳苦,又能审时度势的缘故啊。如果一味穷兵黩武,土崩瓦解之势形成,遭遇到了危难,那么,即使是有智之士也难以挽回了。当然了,如果有人硬要说,他能够奇变纵横,没有缝隙也可以穿过去,飞越山谷如履平地,不用乘船就能横越大河,以我的智商,就完全不能理解了。
【其实,谯周不懂天象,电视剧瞎编】
衣赐履说:这篇《仇国论》,应该在蜀国上下传播还是比较广的。因为这是谯周和当时的尚书令陈祗的对话,谯周既然整理出来,当然是要在士人圈子里传播的。
谯周认为,小小的因余国,在天下基本安定的情况下,实力不行还老去骚扰大国,你这是找揍的节奏诶。换句话说,谯周是坚决反对北伐的。但是,谯周并没有因为这篇东西而受到处理,我想,一方面是刘禅比较宽仁,轻易不收拾人;另一方面,也许包括刘禅在内的相当一部分人,对谯周这种与北伐国策相违背的论调,在一定程度上是认同的。
谯周这个人挺有意思,上回我们讲过,谯周一力主张刘禅投降,而且,他似乎真的是从刘禅的角度,或者是从蜀国的角度来考虑的,至少,他不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而这么做的。
公元262年,皇宫中大树无故折断,谯周深深忧虑,但并没有和别人谈论,而是在柱子上写了一段话:
众而大,期之会,具而授,若何复?
意思是,曹就是众,魏就是大,既众且大,天下当聚。具即准备,授即送人,已经准备好送人了,国运到此也就终结了。
好,现在我们讨论一下,后主刘禅为什么选择向邓艾投降。
第一,不想死。
这是投降的基础。刘禅不是强人,至少不是他爹刘备那样的强人。如果是刘备,没称帝之前,打不过就跑;称帝之后,如果碰上这种情况,估计得“君王死社稷”。
第二,将没了,兵不够。
先看将。这个时候能打仗的,或者说有能力打仗的,就那么几个,大将军姜维、右车骑将军廖化、左车骑将军张翼、辅国大将军董厥,右大将军阎宇,都在剑阁跟钟会死磕呢。
衣赐履说:《三国志·霍峻传》裴松之注引《襄阳记》载,当时,右大将军阎宇都督巴东,魏军来犯,刘禅把阎宇招回。阎宇是打过仗的,但刘禅却派诸葛瞻抵御邓艾,则说明阎宇当时不在成都,应该和姜维在一起。还有一个镇西将军胡济,在对抗钟会、邓艾过程中,一直没有出现,有可能已经去世。
因此,等邓艾从阴平突然杀将出来,成都城里,根本就没有武将。只好把一天仗也没打过的卫将军诸葛瞻派出去了,军败身死。跟着诸葛瞻迎击邓艾的还有这么几位:前镇北将军黄权的儿子、尚书郎黄崇,张飞的孙子、尚书张遵,前建宁太守李恢的侄子、羽林右部督李球,这几位,都跟着诸葛瞻战死了。
主将没打过仗,副手们都是皇上身边的干部,都是养尊处优之下成长起来的官二代官三代,也都没打过仗,对方可是当时天下能打的大将之一邓艾啊!这仗怎么打?
再看兵。
这块儿得好好算算,看成都现在还有多少兵。
前面,我们讲过,司马昭估计蜀国全国兵力九万,但从刘禅交给邓艾的统计簿来看,蜀国兵力十万二千。我们按这个数据来掰饬。
姜维、廖化、张翼、董厥等人合兵一处,在剑阁的四五万。《三国志·钟会传》载,维等所统步骑四五万人。这四五万人,是在姜维与邓艾、诸葛绪等打过之后,又派了田章去支援江油守将马邈五千人之后的数字(详见拙文《蜀汉悲歌之炎兴元年(中):邓艾就是要跟司马昭唱反调》)。剑阁守军算四万五千人,田章五千人,再加上战损二千人(《三国志·邓艾传》载,金城太守杨欣追击姜维,双方在强川口大战,姜维败走),这就是五万二千人。
王含率五千人守乐城,蒋斌率五千人守汉城。
这就是六万二千人。
据《华阳国志》载,公元263年,魏镇西将军钟会伐蜀,入汉川,打下很多营垒,只有黄金(陕西省洋县东北,城东即子午谷的出口午口)围督柳隐坚壁不动。钟会派其他将领攻打柳隐,一直没打下来。直到刘禅投降,柳隐才去拜见钟会。黄金守军及被钟会打下的诸多营垒,一共算三千兵,应该不算过分。
这就是六万五千人。
我们在上回讲过,姜维当时设了很多围守,除了督汉中胡济回防汉寿,监军王含守乐城,护军蒋斌守汉城之外,又在西安、建威、武卫、石门、武城、建昌、临远等地,都设围守。这七个地儿,我们一共算两千人,不过分吧?
江油守将马邈向邓艾投降,我们算他有两千人。
这就是六万九千人。
诸葛瞻在绵竹与邓艾死磕,邓艾两万余人(不算降兵),诸葛瞻与邓艾正面死磕,也得有个一万到二万人吧,我们就算一万人。
这就是七万九千人。
《三国志·霍峻传》裴松之注引《襄阳记》载,魏军来攻,刘禅调右大将军阎宇回成都御敌,阎宇留给副手罗宪二千人守永安。
这就是八万一千人。
上回我们讲过,安南将军霍弋要求回成都抵御魏军,刘禅没让他回来。霍弋是镇守南中的。南中地区,是蜀国少数民族呆的地方,自诸葛亮死后,就没消停过,霍弋手上没个五千到一万人马,他都不好意思守南中。我们算五千好了。
这就是八万六千人。
十万二千减去八万六千,还剩一万六千人。我们上面算的只是史书中提及的有兵的地方,并没有计入其他郡县的兵,益州一共二十多个郡,这儿几百,那儿几百,七七八八一算,成都真的剩不下多少兵了。
前面提到羽林右部督李球,跟诸葛瞻一块儿战死于绵竹。羽林军是皇宫内卫部队,这种部队一般都是玩儿票性质的,看个家护个院儿,驱赶个老百姓,吆个三喝个四唔的,还行,让他们去打仗,基本上就是扯淡,现在,刘禅连羽林军都派出去了,你说成都还能有多少兵?
【看家护院儿的都上了前线了】
为什么邓艾击溃诸葛瞻之后,蜀国朝臣只有两种意见,一是投降,二是逃跑,基本上没有主张死磕的。为什么?因为这帮家伙既不想打,也打不起。
第三,粮不够。前面讲过,邓艾曾经考察过陈郡、蔡国(上蔡,河南省上蔡县)之间的土地,用于屯田,他给司马懿上的调查报告说……只需六七年时间,就可以在淮河上游屯积三千万斛军粮,够十万军民吃上五年。
注意,三千万斛军粮,够十万军民吃上五年。
那么,十万军民一年则需要六百万斛。
成都现在粮仓里还有四十万斛粮食,十万军民可以吃二十四天。
我们不好估计成都城中,需要靠这部分粮食生存的军民有多少,但显然,这些粮食并不多。而且,姜维在剑阁的四五万人,可能也得需要这些粮食来补充。当然,魏军的粮食恐怕也不很充足,但他们一方面拿下了几个城,其中关城有粮仓;另一方面,他们可以打到哪抢到哪,在筹粮上,这个率要远高于蜀军。
第四,成都上下无心再战。前面我们讲了谯周的主张,还有蜀国百姓的生存状况,大略可以判断,成都城内,从官员到百姓,没有几个想打仗的。
能打的,都派出去了,刘禅身边剩下的,都是投降派和逃跑派,我们甚至可以合理推测,如果刘禅坚持要打,既没有兵,又没有将,指望一帮投降派和逃跑派去迎战邓艾,一定会出现各种滑稽场面。
刘禅还想撤往南中,被老谯周一通反驳,放弃了,于是,只能投降。
那么,把后主刘禅提炼成“扶不起的阿斗”,有没有道理呢?
公元223年,刘禅登基,公元263年,刘禅投降,做了整整四十一年皇帝。前十来年,诸葛丞相大权独揽,蜀国的大事小情,全是诸葛亮说了算,刘禅从来没发过言,蜀国怎么样了呢?后几十年,虽然自蒋琬死后,刘禅开始主政,但北伐的总基调没有改变,姜维十一次北伐,刘禅都给予了支持,那么,取得了什么战果呢?没有,什么都没有。四十年来,寸土未得,现在又被人家十八万大军打到家门口了,不对,不是家门口,是直接打到主卧室里了,那么请问,换了谁,能被扶得起来?
到了这般田地,刘禅迁怒于谁了吗?
没有。
刘禅一个人背下了所有的耻辱。
我猜,阿斗心说,算了吧,朕累了,朕想躺平歇歇了,就这样吧。
【刘禅背起了所有的锅】
刘禅举家东迁,到达洛阳,三月,魏帝下诏,任命刘禅为安乐公,食邑一万户,赐绢万匹,奴婢百人,还有七七八八一些别的东西。子孙为三都尉、封侯者五十余人。尚书令樊建、侍中张绍、光禄大夫谯周、秘书令郤正、殿中督张通并封列侯。
据《汉晋春秋》载,有一次,司马昭请刘禅吃饭,专门让人表演蜀国的节目,刘禅的故臣们都十分感慨悲伤,只有刘禅嘻笑自若。司马昭对旁边的贾充说:
一个人没有心肝(人之无情),能到这个地步吗?就算诸葛亮在,也不能辅之久全,何况只是姜维呢?
贾充说,倘非如此,殿下又怎么能灭掉蜀国呢?
过了几天,司马昭问刘禅说,颇思蜀否?
刘禅说,此间乐,不思蜀。
郤正听说后,就来见刘禅,说:
老大啊,如果以后司马昭再问这种话,您应该哭着说,先人坟墓远在陇、蜀,我心悲伤,无日不思啊,然后,就闭上眼睛不用说话了。
后来,果然司马昭又问刘禅,思念蜀国吗?刘禅就按郤正教的,表演了一遍。
司马昭说,咦,你说的怎么像是郤正的话呢?
刘禅大吃一惊,睁开眼睛说,就是他说的,你怎么知道!
司马昭的手下当场笑昏过去好几个。
公元271年,刘禅在洛阳去世,享年六十五岁。
衣赐履说:我初看到这个故事,感觉后半段儿纯属扯淡,就是为了寒碜刘禅。司马昭如果能够两次问刘禅“颇思蜀否”,真是有够无聊。后来突然反应过来,司马昭时不时请刘禅吃过饭,每次喝到酒酣耳热,就问上一回,笑上一回,也不是不可能,毕竟,羞辱曾经的对手,确实是件很过瘾的事儿,让胜利的喜悦感倍增。或许正是在这种情况下,刘禅和卻正一合计,就陪着司马昭把这场戏给你演足了,把你的笑点拔到一个高度,让你再问“颇思蜀否”时,就没了那般过瘾的感觉。
总之,我倾向于认为,后主刘禅,不惜装傻充愣,保全了家族,客观上也结束了蜀国的战乱,对老百姓而言,未必不是好事。刘禅虽然不是雄主,但也算得上是守成之君吧。至于说兵败国灭,也是没办法的事情,换了别人,我猜,也一样“扶不起来”。
【图片来自网络】
拓展知识:滑稽演员周群个人资料